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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岳大哥的心头好?难道不是我?

第38章 岳大哥的心头好?难道不是我? (第1/2页)

府衙中,出现了很奇特的一幕。
  
  作为代任的知府孙逸才,跪伏于地,因为痛楚身上颤抖不止。
  
  而至今他仍旧不知身份的人,端坐在官椅上,似打量罪犯一般,冷眼注视着他。
  
  “步入朱怀凛的后尘?真是大放厥词,我岂会与他同路?”
  
  岳凌目视着一身绯红官袍的孙逸才,心里有种莫名的荒诞感。
  
  作为一府知府所考虑的不是如何造福一方百姓,竟是损民来挣自己的业绩,更是不惜与豪族为伍,将前任知府推上绝路,甚至如今他还不自知。
  
  竟然以为这些事都是正当的,他只是在执行上官委托之事。
  
  真可谓是政治机器,冷血无情,对于这种人,岳凌奉行的便是让他感受到恐惧和绝望。
  
  “为何不同路?他不执行改稻为桑,挡了江浙官场的财路,故有此祸。而你,今日也未能改稻为桑,还捅出了天大的篓子来,处境甚至还不如他,你为何觉得你能够全身而退?”
  
  “毁堤淹田,你任上天灾人祸,谁能保得住你?旧时或许有这行中书省来给你隐瞒,但是别忘了,本侯此行的目的!”
  
  岳凌眯了眯眼,语气更冷了几分。
  
  “你代任知府,官未至四品,本侯可是能当即扒了你的官皮,取了你的狗命!”
  
  孙逸才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这次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内心有了些许动摇,脑袋也逐渐垂了下去,不敢与岳凌对视。
  
  岳凌皱眉继续道:“你一个贡生出身,能做到今日的地步,也实属不易,多少学子还曾以你为楷模。本应是衣锦还乡,享受亲人的赞誉,却是受不住诱惑,而沾染一身污浊。”
  
  “若是你牵扯大案,株连三族的名声传扬出去,真不知你有何面目,再见家中高堂,再见家乡父老?”
  
  孙逸才的头又低了几分,甚至额头都快触碰到地面了。
  
  身子虽然恢复了些,足以自己站立起来,可眼下似是被什么物事压弯了腰,孙逸才却不敢起来了。
  
  岳凌停顿了下,与一旁的苏四使个眼色。
  
  苏四倒也伶俐,上前将玉牌取在手上,在孙逸才耳边低声道:“孙大人,这是真安京侯,我用画像比对过。否则,我怎敢听命于他来闯衙堂,我真没那么多脑袋可以砍。”
  
  “您打拼多年,混到如今这个地位实属不易。却要因此,牵扯到父母儿女的性命,您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他们考虑下吧?”
  
  说罢,苏四便起身用袖袍擦拭着玉牌上沾染的尘土,又双手递回给了岳凌。
  
  适时,孙逸才颤声问道:“不知安京侯来苏州几日了?”
  
  岳凌应道:“我并未回京,直下苏州,在苏州已有月余了。”
  
  孙逸才愕然抬头,连身旁侍立的苏四也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孙逸才惨笑两声,却是又哭了出来。
  
  任谁能想到,安京侯非但是声东击西,而且连天家都配合安京侯来演这一出戏,他一个小小的郎中,如何能与之为敌?
  
  可笑他还在执行着些自以为周密的计划,以为上面的大人物能够算无遗珠,其实早就被陛下和安京侯联手给欺骗过去了。
  
  既有今日安京侯能找上门来,那手里肯定是已有了足够的证据来定下他的罪名,他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了。
  
  “下官再多嘴问一句,朱怀凛的案子,侯爷查的如何了?”
  
  孙逸才再无之前的桀骜,自称起下官来,慢声轻语。
  
  思量是孙逸才还在考察自己的身份,岳凌不吝多说道:“吴县的沈家,受徐家的指使,没少在其中出力。”
  
  孙逸才心头一紧,冷汗直流,不敢言语。
  
  “徐家作为改稻为桑的主力,苏州的织造大户,又是在他家的银庄上查出的脏银,你们倒是做得一手好栽赃。”
  
  “这银子是都用来借给他家买粮了?如今竟还在打着织造局的名号,看来甄家的底子也不干净。”
  
  “不瞒你说,我已找到了朱知府遗落在外的孩子。其中是非曲直,只待我细究追查,平冤昭雪是必然之事。”
  
  “等到那时,你以为是谁该来顶罪?”
  
  孙逸才的内心彻底被摧垮了,眼下除了他来顶罪,的确再无旁人。
  
  而若是毁堤淹田、火龙烧仓诸事,全都落在他身上,怕是三族都不够杀了。
  
  “侯爷,下官,下官能落得一个什么下场。”
  
  孙逸才声音颤抖,内心惶恐不已。
  
  岳凌道:“你犯下的罪过,株连三族也不算重。不过若是听我的差事,我可保你家人无恙,你可知其中不易?”
  
  孙逸才苦涩着点头,“知道,谢侯爷。不知,我要为侯爷做些什么事。”
  
  岳凌冷笑道:“做事?你的性命都要保不住了。火龙过后,你是不是送信去求助了?”
  
  孙逸才连连颔首,“侯爷所言没错,京城和杭州,下官都有信送去,这难道不对?”
  
  岳凌道:“这是你的催命符!眼下本侯的官船不出几日就要到达苏州,若是将这些事都安定下来,你以为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孙逸才面上一怔,愕然抬头道:“是,是要了我的命?”
  
  岳凌淡淡应道:“死人无法为自己辩解,如朱知府故事。你死了,你的双亲,妻子儿女还能幸免于难吗?”
  
  孙逸才心头巨震,他上有高堂,下有儿女一双,若是因他被连累的惨死菜市口,他于心何忍。
  
  跪着爬到岳凌身边,孙逸才叩首道:“请侯爷示下。”
  
  岳凌颔首道:“倘若你再执迷不悟,我不惜今日就将你斩之,既然你已意识到现如今的处境了,便起身来,听我的安排吧。”
  
  苏四上前搀扶着孙逸才起身,随着孙逸才不约而同的吞咽了下喉咙。
  
  “带上你手头所有能指认你幕后指使者的证据,随我出府衙。”
  
  孙逸才纠结道:“出府衙?那这里?”
  
  岳凌冷笑道:“这里很快就会有人来顶你的班了。”
  
  想起刚刚才说的送信之事,孙逸才缄住了口,再不多言,往房中去收拾了。
  
  恰在此时,门外却响起了清脆的叩门声,令房中气氛为之一静。
  
  岳凌与孙逸才撇了撇眼色,孙逸才沉下一口气,呼唤道:“什么事?”
  
  而后一道女声传了过来,“大爷,外面传讯说,参知政事钱大人来了,如今已至城北的码头。”
  
  孙逸才面色一凛,回头看向岳凌,只见岳凌微微颔首,全都是被其料中了。
  
  孙逸才轻咳一声,又回道:“好,本官知道了,这便出去迎接。”
  
  待媚娘离去,孙逸才又重回岳凌身旁,见岳凌似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望着他道:“如何,要不要等钱参知到府衙处置公务,你才能死心?”
  
  孙逸才颤声应道:“下官不敢。下官这里都收拾好了,侯爷请吧。”
  
  ……
  
  城北码头,因苏州民情汹涌,被迫前来阵场的钱仕渊行色匆匆。
  
  此行,他非但要将过去的事都要了结的干净,而且要将迎接安京侯的事做得漂亮,不能让其查出些许端倪来。
  
  安京侯秉承圣意,如陛下亲临,江浙官场谁人敢怠慢。
  
  安京侯不可能在江南扎根,只要将这一尊瘟神伺候走了,江浙就还是他们的江浙,利益还是牢牢的攥在他们的手里。
  
  走下甲板,钱仕渊遥望远处,见得遍地灾民在田野间疏浚挖沟,不由得叹出一口气来。
  
  “没成想往日富饶的苏州,竟是沦落到这一幅景象,真是孙逸才做的好事啊。”
  
  环视左右,钱仕渊又问道:“孙逸才他人呢,为何不来迎接本官?”
  
  问询赶来的苏州知府府丞,通判等人皆是一怔,不知其中缘故。
  
  “听府衙的差役说,他一早就出门去了,我们以为他近来焦头烂额,想要快一点见到钱大人呢。”
  
  “什么?”
  
  钱仕渊的眉间渐渐隆起,脸颊上的赘肉都随之轻颤起来。
  
  这异常的情况发生,不由得不让钱仕渊多想,“难道,他看出了我此行的目的,先潜逃了?”
  
  钱仕渊又暗暗摇头,“若是他有这份清醒的头脑,就不该着急寄信来才对,何故在我到达之前,畏罪潜逃?”
  
  沉住口气,钱仕渊道:“走吧,先回府衙。或是近来公务缠身,他一时忘了呢?”
  
  钱仕渊转身乘上马车,打起窗帘,又向外面问道:“迎接安京侯的事,打理的如何了?”
  
  上前一名身材中等,相貌平平的中年人,与钱仕渊道:“下官苏州府丞范鹏程,迎接安京侯的事,一直是由孙大人和操办沧浪雅集的徐家家主徐耀祖主持。”
  
  钱仕渊目光一转,“哦?徐耀祖也没来?”
  
  “来了,来了。”
  
  徐家家主徐耀祖,近来是真的忙得焦头烂额。
  
  田地少有人出手,用尽了手段,加价,打着织造局的旗号都不行,又有那用来买田的一百船粮食需要安置,实在让他忙得不轻,心情还不佳。
  
  此刻,面上挤出些许笑脸,拍马在侧,接话道:“见过钱参知。”
  
  钱仕渊瞧了眼徐耀祖,便见得他面上憔悴,心里也猜着了七八分,“本官知晓你的不易,但眼下再不易,也得将迎接侯爷的事办得漂亮,不知你筹备的如何了?”
  
  徐耀祖拱了拱手,道:“一切都已妥当。今年因为安京侯抵达江南的事,沧浪雅集比往年更加盛大了,请帖如今是千金难求。”
  
  “与往年一般,只有盛名才子,名家大儒,高官豪族,以及颇有威望的高僧才可凭请帖入场,其他人都只能通过园林大门外的三道考试,才能有进门的机会。”
  
  钱仕渊颔首道:“那安京侯那边?”
  
  “也往船上传信了,待入城之后,就先在城南沧浪亭旁的驿站下榻。吾等也投其所好的准备了不少,钱参知大可放心。”
  
  “那就好,安京侯既有这番癖好,未必不是我辈中人,不必太过拘谨了,反而落了下乘。”
  
  “大人叮嘱的是。”
  
  钱仕渊转而问道:“你家中长子也到了进学的年纪了吧?是送去国子监读书,还是就在当地?”
  
  徐耀祖笑答,“劳大人挂念,犬子是到了进学的年纪。在这次雅集上,我也想让犬子能施展些才华,若是能入一位名家之眼,拜入师门,是再好不过了。”
  
  “国子监……就先不考虑了,其中情形大人也知悉。”
  
  名家多是自命清高之辈,便是徐家坐拥苏州最多的财富,却也只是和他们表面客气,并未有深交。
  
  说到底还是洗不清商贾出身,被文人所轻贱。要跻身上流,不再做奴才,还需得名师传道从科举一途,有功名傍身。
  
  不然,有再多的财富,也只能靠金钱贿赂来维系关系,真正临了大事,怕还是要被人杀鸡取卵。
  
  徐耀祖寄希望于儿子能改变家族的现状,不惜多年赔本举办沧浪雅集,来提高自己的威望。
  
  钱仕渊听得明白,又道:“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若是能入安京侯之眼,举荐陛下身旁做差,那更是一劳永逸了。”
  
  这群人虽然明面对安京侯客气,可本质上与岳凌并不是一路人,而是对立。
  
  江浙作为世族的大本营,是保守派牢牢占据的地方。
  
  而岳凌是新政的提出者和推行者,朝堂上新旧两派可是势如水火。
  
  钱仕渊言中有警告之意,警告徐耀祖不要在诗会上掺了小心思,改换门庭。
  
  徐耀祖也听得明白,讪讪笑道:“钱大人说笑了。此沧浪雅集由我徐家操办已有十余载了,总不能十余载前,我便料定了有今日安京侯南巡。”
  
  “中书里对徐家有提携之恩的大人们,在下没齿难忘。”
  
  钱仕渊摆手笑道:“这说的,倒像是本官难为你了。罢了罢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先去府衙看看孙知府在做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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