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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7】 (第2/2页)不过这并不妨碍训练有素的宫婢们扶着她,替她洗漱、绞面、梳妆。
全程明婳几乎是阖着眼,宫婢们那一双手又轻又柔,无论是涂脂抹粉亦或是梳理发髻,都好似春柳拂面般轻柔,全无半点不适。
等她缓过困意,再次睁眼,已然是梳妆完毕。
“二娘子本就生得倾城之姿,这般盛装一打扮,更是风华绝代,美若天仙呢!”
明婳:“……”
这话是认真的吗?
她盯着镜中那个脸庞雪白,乌眉红唇的人,一动都不敢动。
生怕一做表情,脸上的妆粉便扑簌簌往下掉。
这就是长安城如今最时兴的妆容?怎么把她画得像惠山大阿福娃娃似的。
不过宫里的嬷嬷们做事,她也不好多说。
万一长安的审美就是这样,她开口问了,旁人没准要在背后笑话她是北庭来的土包子。
思忖间,宫婢们搀着她起身,伺候她更衣。
太子妃的凤冠和婚服一应皆由宫廷敕造。
那顶精美的凤冠衔珠滴翠,饰以牡丹、翠叶、翠云,正中三颗明珠浑圆饱满,光泽明亮。
而那身褕翟婚服也是华美无比,里衬一层素纱襌衣,外衫青色为底,饰以九行青底五彩摇翟纹的长袍,腰系镶嵌着珍珠玉石的腰带、青色组玉,每走一步,环佩叮当,当真是光彩照人,不可逼视。
待梳妆完毕,明娓入内,见着明婳这身打扮,惊艳的同时,也暗暗放下心。
瞧这凤冠霞帔的精细程度,足见皇家对这门婚事的看重。
只要帝后看重谢氏,哪怕和太子处不好,明婳照样能在后宫过得舒坦。
“姐姐,我好看吗?”
明婳满脸欢喜地在明娓面前转了一圈:“我还是头一回穿这么漂亮的衣裳!还有这个冠,可沉可沉了!”
“好看,今日我们家婳婳就是最好看的小娘子。”
明娓笑着说道,却不知道为何,莫名有些鼻酸。
生怕露了相,她忙偏过脸,道:“好了,快些把盖头戴上,哥哥在外头等着背你出门呢,别误了吉时。”
说话间,便有宫婢捧来一条金银丝线绣成的龙凤鸳鸯大红喜帕,毕恭毕敬替明婳戴上。
“吉时已到,新妇出门了!”
穿红着绿的喜嬷嬷含笑高喊着。
很快,明婳便被婢子们簇拥着出了后院。
待行至前院,拜别谢氏在长安的尊长,明婳由着谢明霁背出王府大门。
趴在兄长伟岸的肩膀上,明婳恍惚好似回到了儿时。
时光荏苒,当年那个喊着“哥哥给我买糖吃”的小丫头,也要嫁为他人妇了。
明婳搂着他的脖子:“哥哥,我会不会很重?”
谢明霁身形一顿,旋即低低道,“不重,一点都不重。待你进了东宫,还能多吃些,千万别饿着自己,知道吗?”
明婳迟疑,“哥哥,你哭了吗?”
谢明霁:“怎么会?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今日是你大喜之日,高兴还来不及呢。”
明婳心想,哥哥骗人,嗓子都发哽了。
不过……
哥哥哭了,她也好想哭哦。
不行,脸上的粉这么厚,掉眼泪的话,定会冲出两道白痕。
要是这样子进了洞房,夜里太子殿下一掀盖头,还以为见了鬼呢。
强忍着酸涨的眼眶,明婳笑道,“你放心,我到了东宫也一定好吃好喝,白白胖胖。”
谢明霁扯出一个笑,“好。”
在庄重恢弘的礼乐和一众百姓们的瞩目和贺喜声中,明婳坐上厌翟车,四平八稳地驶向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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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娶妻,非同寻常,排场浩大,礼数更是格外繁琐。
直到日暮西垂,明婳才在婢子的搀扶下进了瑶光殿。
这一日折腾下来,她实在累得够呛。
刚坐上婚床,就想摘下头顶闷热的盖头和沉重的凤冠。
“太子妃不可。”
郭嬷嬷提醒道:“盖头得殿下来掀呢。”
明婳咬唇道:“可我的脖子都快压断了!”
郭嬷嬷面色一变,惶恐低声:“太子妃慎言,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说这些话。”
明婳:“……”
这个不可那个不可,这宫里规矩怎的这样多。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问:“那殿下还有多久来呢?”
郭嬷嬷也知她累了一日实在辛苦,宽慰道:“太子妃莫急,殿下这会儿在前头宴客,应当很快就来了。”
说着,端上杯茶水:“您喝杯水,坐着歇歇。”
明婳也知这会儿急也没用,而且也没听过哪家新婚,新娘子催着新郎官回房的。
她只是后悔,如何选在了大热天里成婚?
若是有下次的话,一定选个凉快的季节!
唔,不对,成婚这种事,应当不会有下次了?
胡思乱想间,她把杯茶水喝完,肚子却咕噜叫了起来。
好饿……
好累……
好想脱了衣裳摘了凤冠,洗个香香澡,躺在床上睡大觉。
太子哥哥怎么还没来啊?
明婳一开始还能端坐着,可随着夜色渐深,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身子也不觉朝着床柱倒去。
一旁的宫人们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太子妃一不小心就摔下去。
明婳的两个陪嫁婢子更是满眼心疼,双手虚抬,时刻做好了去扶的准备。
终于在龙凤喜烛又堆了一层烛泪后,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婚房内的宫人们皆是振奋不已。
婢子采月也没忍住,弯腰提醒自家娘子:“娘子,殿下来了!”
明婳本来还在迷迷瞪瞪,小鸡啄米。
一听到这话,如闻天籁——
太子哥哥来了!
可以摘凤冠、脱翟衣、吃东西、睡觉了!
想到这里,她霎时打起精神,挺直小腰,满心雀跃。
裴琏甫一步入内殿,便看到龙凤喜床上坐着的那道大红色窈窕身影。
坐姿还算端正,只袍摆下那一双小脚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缘故,翘个不停,实在称不上端庄。
他眉心不动声色轻皱,再次提步,面容也恢复一贯的平静。
“太子殿下万福。”殿内宫人纷纷行礼。
“免礼。”
裴琏淡淡说罢,走到床边。
喜嬷嬷适时递上托盘:“请殿下掀喜帕。”
裴琏拿起那杆系着红绸的喜秤,平静视线扫过榻边安安静静坐着的小新娘。
她的脚,没再抖了。
是不紧张了?
他垂下眼,握着喜秤的大掌轻轻一挑。
霎那间,大红盖头掀开,那妆容已糊成一团的小姑娘仰起脸。
珠翠璀璨的凤冠之下,是一双比明珠还要灿烂的弯弯笑眸:“太子哥哥,你可算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