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7 第 7 章 (第2/2页)“莫说三子,五子都成。”
稍后,裴唯宁跟薛满坐在一处,对着棋盘小声嘀咕。
“下这吗?”
“我看看,好像不行,要么那里?”
“可以,你下吧。”
薛满在盘沿落下一枚黑子,裴长泽见时机已到,执白子轻松围堵对方,将黑子吃得一干二净。
“你们输了。”他笑着道:“三弟还没到,我们再来一局?”
薛满与裴唯宁对视一眼,两人均被激起好胜心,异口同声地道:“再来!”
一名身姿纤美的婢女上前,替他们重新分拣棋子,侧脸瞧着似曾相识。
裴唯宁不由多看了几眼,认出她的身份,“我记得你是嫂嫂的婢女,叫什么来着?”
婢女敛眸,柔声回:“回公主,奴婢名叫容婧。”
裴唯宁“嗯”了声,悄悄朝薛满使眼色:这是第几个了?
薛满心照不宣,比了个数:第三个。
太子妃蒋芸娘是照旧规矩养出来的官家嫡女,安于故俗,奉行“夫君即我天”的准则。每当她怀有身孕,便会推出身边的婢女,替夫君红袖添香,分忧解难。
在她的观念里,男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与其让外人得宠,倒不如提拔自己人,以求东宫里的绝对安宁。
——说句良心话,她将来是要当皇后的人,这么想也情有可原。但让薛满和裴唯宁感到不适的是,她常用自己的这套理念来约束她们,期望她们同她一样,做个循规蹈矩、一板一眼,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甚至夫君死了都得从子的好好姑娘。
这谁受得了?
裴唯宁和薛满生来受宠,又常年被话本子里的爱情故事熏陶,两人向往的是“一生一代一双人”,是“生死契阔,与子成说”,而非自己怀有身孕,还得笑着主动给夫君纳妾送美。
总而言之:道不同,不相为谋咯!
裴长泽没注意到她们的小动作,对阿满道:“宝儿许久未见你,嘴里常念叨要去薛府找你,不知你何时有空,能否陪她玩上半日?你也知道,她母亲最近身体不便,有些顾不上她。”
宝儿是裴长泽的长女,今年三岁半,因种种原因,她与其母并不亲密,反倒对薛满亲近有加。
裴唯宁在心底吐槽:蒋芸娘一心想要儿子,嫁进东宫便一心求子,能有心思顾宝儿才怪。
薛满道:“我随时有空,若明日天气好,我带她去银月湖畔踏青?”
“如此甚好。”裴长泽道:“明日一早,我派马车送你们过去。”
薛满问:“小宁,你去吗?”
裴唯宁道:“免了,比起带孩子,我宁可听何夫子讲课。”
她与薛满的性子相反,她急躁,薛满耐心。她冒冒失失,薛满体贴入微,抛开年纪不谈,薛满倒更像她的姐姐。
薛满并不勉强她,“那我跟宝儿两个人去。”
“再算我一个。”裴长旭适时地踏入雅间,顺口接道:“大哥放心,我和阿满定会照顾好宝儿。”
裴长泽笑道:“那便有劳三弟费心。”
裴唯宁学着裴长泽的腔调,摇头晃脑地道:“甚好,甚好,借此机会,正好让你们提前体验为人爹娘的感觉。”
薛满羞赧,捻了块糕点塞进她嘴里,“小宁,你还是多吃东西少说话!”
*
兄妹几人热闹地用过膳,裴长泽和裴唯宁告辞离开,裴长旭带着薛满到银月湖上钓鱼。
午后的时光静谧,湖面如镜,风轻,水也轻。
一艘玲珑秀致的画舫停在湖中央,仔细看,薛满倚栏杆而坐,手里握着根鱼竿,长长的渔线没进水里,正等待“有缘鱼”的惠顾。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湖面依旧纹丝不动。
她眼神幽幽,得出结论:“钓鱼不好玩。”
裴长旭坐在她的对面,慢条斯理地泡茶,斟水,浅酌。
“你怎会突然想要钓鱼?”
“我看书里写世外高人都爱钓鱼,既能静心又能养性,一钓便是好几个时辰,于是便想来试试。”
“什么书?”
“……”薛满总不能说,是你最不以为然的情爱话本子吧?
“好了,收起鱼竿,我教你弹新曲子可好?”
当然好,端王殿下是出了名的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侍从搬来古琴,薛满端正坐好,问:“三哥,你要教我弹什么曲子?”
“凤求凰。”
此曲乃前汉才子司马相如为心上人卓文君所作名赋,在民间流传广泛,世人常吟唱此曲,以歌颂他们之间百折不挠的爱情。
鲜为人知的是,司马相如在多年后也曾有过动摇,是以,卓文君写出《白头吟》,以“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来表达对爱情的期许和执着。
遥想最初,司马相如写下《凤求凰》时,定也抱着与她相同的想法吧。
薛满抛开胡思乱想,笑道:“好,你教,我来学。”
裴长旭坐到她身侧,修长的手指抚上琴弦,随意地拨弄几下,琴音如鸣佩环,低沉磁性的歌声随之流淌。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
夜幕垂垂,天际有烟火硕然绽放,花团锦簇,与星月交辉。
漫天璀璨下,裴长旭递给薛满一枚锦盒。薛满打开看,里面装着一对雕着玉兰花枝纹,奢丽精巧的纯金臂钊。
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男女间最动人的表白莫过于此。
这一刻,薛满忘却了所有的委屈与不满,他心中留有江诗韵的位置也好,在她生辰这日为江诗韵上坟也罢,不要紧,通通不要紧。
她爱他,而他会好好珍惜她,这样便足够。
“三哥。”她抱紧盒子,扑进他的怀里,哽咽着道:“我一辈子都不要跟你分开。”
裴长旭搂紧她,眸光缱绻而温柔,“嗯,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
烟火的绚烂仍在继续,沉浸在短暂美好中的他们毫不知晓,分离会来得那样快,那样毅然决然。
他们终究要去往人生的不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