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乔装下乡
第四百三十一章 乔装下乡 (第2/2页)焦循道:“升斗小民本就谋生艰难,正项加上轻赍,唉!”
江藩微微摇头道:“你当这就没了?还有其他附加呢。比如芦席税、漕赠、水脚银,这都是朝廷规定的,再加上衙役欺诈贪索,种种名目实在太多了。”
他所说的“芦席税”,就是每二石米征芦席一张,每席耗银一分;江南、浙江、江西、湖广等省,正兑米石都附征楞木松板,松板每片约用银1.7~2两不等,在州县所折征银额要高出4~5倍。
而“漕赠”则是专供运军长途挽运沿途盘剥等项开支,各地有的给银,有的给米;至于“水脚银”则属于漕耗银米,此项银米分别作为津贴运军充兑粮杂费和征漕办公用项。
其他三人听了都是沉默不语,连外面甲板上的水手也直叹气。江藩见众人情绪低落,微微一笑道:“其实在下有些好奇那北边的人是如何征收钱粮的,这次见到容甫先生定要一问。”
此时坐在船舱一角的一个商人操着一口山东口音道:“这位先生,听您说了这些,实在长见识。不过就在下看来,抛开蛮荒之地不说,这天下到了哪还不是都依着朝廷的王法?都差不多。”
......
1789年的阴历九月,北海镇一年一度的秋粮收购又开始了。
跟后世一样,北海镇民政下设粮食总站,在北海镇和富尔丹城设储备粮仓。各乡镇下设分站,主要负责下村收购,同时由民政派出的稽查员随行,以防舞弊。除了粮食总站,其他私人严禁涉足粮食生意。
当年新占领的地区咱不实行此制度,要等到完成土地收回和重分配的工作后,才会执行。
实际上北海镇之所以这么干,主要就是嫌麻烦。新占领地区要搞征粮就离不开赋税,收税就得有粮册,还得继续使用原先的官吏。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产生冲突,还得派兵弹压,对立情绪更加严重。
比如珲春今年就不征粮,北海军直接贴出告示说明,同时对愿意卖粮的表示欢迎。
而宁古塔的土改则还在进行中。这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居民成分的划分。跟吉林或是盛京不同,清代柳条边墙外的城镇居民结构都是以满人为主、流放犯和流民等为辅。把宁古塔的问题解决好了,外东北其他流放地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总得来说,宁古塔的土地形式属于国有土地和私有土地共存。其中满清的国有土地占了绝大部分,私有土地在10%左右。
国有土地主要就是八旗官庄,按照每120饷(每饷15亩,共1800亩)进行划分;另外就是驿站的站丁土地,每丁占地一至百饷不等。上述这两项的土地亩数为413920亩。
这部分都还好说,直接收回公有,再按旗民每户五十亩的份额拨下耕种,目前是按秋收后按30%统一征收,因灾歉收七成以上(与北海镇其他地区亩产比较)者免征农业税,歉收七成至二成之间的,分五等分别减征税额,歉收一成的不做减免。
不过北海镇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私地。清代早期,宁古塔地区的私有土地不多,直到雍正七年撤销泰宁县时,拢共才有民人32户,后来就都移往奉天了。乾隆时期,山东、直隶等省经常发生自然灾害,由于地近东北,所以许多穷苦民人流亡关外,进入宁古塔地区伙同旗人一起垦荒。清廷采取的政策是“旗人的归旗人,民人的耕种纳粮”。到了乾隆五十二年,宁古塔地区共有私地五万余亩。
目前民政对私地采取的办法是赎买,根据田地的开垦程度,以往三年的收成和纳粮数据进行议价。眼下赎买工作已近完成了三成,主要时间都花在了查阅满文档案和丈量土地上。
九月上旬,由三辆马车组成的车队抵达了兴凯湖二村,打头的车上插着面幌旗,上面写着“北海粮站”四个大字。等车队抵达村口时,朱大贵带着两个村民已经提前等候多时了。
“哎,这回怎么来了三辆车?往常都是一辆啊。”三人心里犯着嘀咕,还是朝头车迎了过去。
当朱大贵走到头车旁跟车夫打了声招呼,再扭头看向第二辆车时,只见一个坐在车夫后面,戴着个獾皮帽子的人冲他招了招手。然而等他上前两步看清对方的面孔后,朱大贵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呵呵,朱村长,这才两月没见,就认不出我了?”
朱大贵心里咯噔一下,膝盖一软差点跪地上,心道:“天爷!他怎么来了?!”
那人从马车上跳下来,走过来一把握住朱大贵的手笑道:“朱村长,我是民政的小赵啊,不记得了?”
“记,记,记得。”朱大贵嘴皮子直哆嗦,看到对方用眼神示意,这才结结巴巴道:“王......赵先生啊,您,您咋个来了?这事闹的,我这都,都没准备。”
那人道:“准备个啥。这不被上面派下来,跟着粮站的人到处转转。总跟屋里坐着,实在憋的慌。”
“哦!”朱大贵心说这应该算是戏文里说的微服私访了吧?
他对面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新。
话说珲春战役结束也有两个月了,伊尔库茨克那里虽然沙俄也在调动军队,可由于交通线太长,想用一年时间准备完肯定没戏。
赵新回到北海镇后,先是陪着老婆呆了半个多月,之后每天不是去军营转转,就是去赵亮那里看看。等各地都转了一圈,情况有了大致了解,这厮又动了下到各村看看的心思。于是便打算趁着秋粮收购,跟着粮站的人看看下面移民村的情况。
虽说北海镇一直在讲分地后前五年不收税,五年后只收一成税,可谁知道底下会不会照做?粮站收购过程中是否存在跟带清官吏那种“踢斛淋尖”、“浮加斛面”的手段?
这种事不亲自下去体验一把,很难发现。再者赵新的耳目现在都局限在北海镇一处,触角还未能伸进各地的移民村,与其等着下面人,不如自己先有个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