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嘴脸
第一百八十八章 嘴脸 (第2/2页)他们是萨莎的仇人吗?
或许他们只是仇人的朋友或者只是有一面之交的熟悉人。
人究竟能不能从心底去恨一个陌生人,而不是仅仅在表面上、形式上?
晕轮效应下,人总是放大了对方的不足,从而掩盖了对方其他的优点。
在这种效应的影响下,恶、丑、恨总是会被无限的放大。
从而掩盖了本该属于它自己的美。
士兵们对要不要同轨道车乘客说话犹疑不决,只是倚靠在操作杆上,时不时呼哧几声。
“你是怎么做到的?”萨莎问。
“洗.脑。”列昂尼德向她递了个眼色。
“那么证件呢,你给他们看了吗?”她怀疑地看着列扉尼德,“怎么会这样,我与你去哪儿都能被放行?”
“不同的护照在不同的场合使用。”他含糊地回答。
“你是怎样的一个人?”萨莎不得不与列昂尼德坐得更近一些,她不想让别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观测者。”他用唇语回答她。
如果萨莎不紧闭自己的双唇的话,问题也许会一股脑地倾泻而出,但士兵们十分明显地想要弄明白他们谈话的内容,甚至使劲控制着操作杆,想要让轨道车运行的噪音再小一些。
萨莎不得不等。
到了伏龙芝站再开口。
这个车站十分干瘪,颜色渐渐褪去,面目变得苍白,但却被遍地的红旗染上红润的颜色,墙上的马赛克拼画残缺不堪,立柱被时间侵蚀……
拱门里是漆黑的漩涡——虚弱无力的灯低垂在立柱之间的通道中,几乎能碰到居民的头顶,虽然他们并不高大,这样做无非是要节省宝贵的灯光。
这里干净得惊人,仅仅是在站台上就有几个勤劳的清洁员在来回忙碌。
车站里人来人往,真奇怪,萨莎从未看到过这样的景象。
在她的目光之下一切都开始微微移动,手忙脚乱地忙碌着,而她的背后一切都是僵死的,唯一的声音是消声器的沙沙声。
萨莎该不该回头?
低语声停止,人们回到自己的工作中。
谁也没闲工夫看她一眼,好像这是一件特别不礼貌的事情。
“这里是不是经常会有外乡人造访?”她看着列昂尼德。
“我就是外地人。”列扉尼德耸耸肩。
“你是哪里人?”
“在我的家乡,那里的人不是这样,这儿的人实在是太严肃了……”他笑了一声,“那里的人明白仅仅是吃饱喝足救不了一个人,那里的人不想忘记往昔的时光,虽然回忆总是带给他们痛苦。”
“给我讲讲绿宝石城的事。”萨莎小声问,“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你们躲藏了起来?”
“那个城市的管理者不信任地铁的居民。”
列昂尼德停止讲述,他须要向隧道入口的守卫人员解释一下,然后就与萨莎一起钻入了浓稠的黑暗。
他用铁制打火机点亮了一盏煤油灯,继续前行。
“不信任,因为地铁里的人已经渐渐失去了人的面貌,因为制造了这场骇人听闻的战争的人就活在他们之中。”
“即使他们至今不敢向自己的朋友承认这一点,因为地铁里的人顽固不化,朽木不可雕。”
“你只能怕他们,对他们敬而远之,或者追随他们。如果他们知道了绿宝石城的存在,就会吃光它,然后再吐出来。凡是他们能够得着的东西,他们一定会吃光。”
“他们会烧光所有伟大的艺术家的油画,烧光所有的纸还有纸上的东西。他们会毁掉这仅存的社会,这个社会达到了公平与和谐。”
“无血无肉的大学建筑可能倒塌,伟大的方舟终会沉没,什么都不会留下。蛮夷之徒……”
“为什么你们会认为我们无法改变?”萨莎对列昂尼德的话十分不满。“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想。”列昂尼德瞥了她一眼,“有不少人还是努力想要做些什么。”
“他们也不是十分努力。_o_m”萨莎叹了一口气,“就连老头都没有听过他们的事儿。”
“可还是有人听说过。”他意味深长地丢下这一句。
“你在谈论音乐吗?”萨莎揣测,“你是一个希望改变我们的人?那么,结果如何?”
“强迫欣赏一些美好的东西。”列扉尼德微微一笑。……
“我不认为我的音乐属于我。”
列昂尼德突然严肃起来,“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认为,我也许仅是一个渠道……仅仅是一个工具。”
“对,就是这样,我把我的嘴唇摆在长笛旁,当我想演奏的时候,我的嘴唇就不再属于我,像是另外有人在控制着它们——旋律就这样诞生了……”
“灵感。”萨莎喃喃地说。
“可以这样称呼它。”
他摊开手,“无论如何,这都不属于我,这发生在表面。我没有权利把它困在我的体内。”
“它……在人与人之间旅行。”
“每当我开始演奏,我就会看到在我周围聚拢过来的富人、浑身结痂的穷人、散发着油光的人、凶巴巴。
的人,以及残疾人和高大的壮汉,形形***。”
“我的音乐与他们产生化学反应,相互之间产生共鸣。”
“我就像一把音叉一样……我能把他们协调一致,虽然只有那么一会儿……”
“他们能随着音乐歌唱,声音那么的纯净。要怎么解释这一切?”
“你讲得很好。无错更新@”萨莎若有所思地说,“我也有相同的感受。”
“我应当尝试把它从他们的体内唤醒。”列昂尼德继续着,“在有些人的体内它会死去,在另一些人体内它会萌发。我没有拯救任何人,我没有这样的权利。”
“那为什么绿宝石城的其他居民不想帮助我们?为什么就连你都害怕承认自己所做的一切?”
直到进入体育场站,他再也没有开口说话。体育场站看上去也十分萎靡,它面色苍白,勉强维持着自己往昔的排场,与此同时却时时都带着一种悲恸。
它低矮,拥挤,像是缠满绷带的头,看上去沉重不堪。
这里散发着一种烟味还有汗味,赤贫和骄傲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