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六章 赤诚之心
第八百五十六章 赤诚之心 (第1/2页)怎会有人,狠到这种程度?
宁愿舍弃人间血脉,也要断了我都夷与世间贵人的路。
冥殿之中,两位高高在上的帝鬼,面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们根本无法理解这一环,他们本就已经不是活人,身心所存之见识,在死亡之时,便已中断与塘神相比,大有不同,塘神因为时时有新的死人埋入塘中,所思所想,还能迭代更新,知晓世间道理,而他们却是为了维系个人神魂独立之念,所知皆只限于生前。
即便紫气能让他们做出活人一般的思考,但也生冷僵硬,根本理解不了新道理。
所以,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小吏后人,居然做出了如今令人绝望的选择。
关键是,这选择万事皆空,他,又图什么?
身为都夷开朝之祖,定鼎之帝,他们雄心野望,横扫天下,生前一世,未怕过人。
但如今,却是头一回感觉害怕。
知道对方在求什么,便是看到对方发狼,也不会害怕。
唯独根本理解不了对方在求什么,却又看到了对方的决绝,才会感觉可怕。
而同样也在这无尽的惊恐之中,他们细细听去,竟是完全听不到冥殿外面的敲门声了,早先很多时候,他们就一直断断续续,感觉有人在人间祭拜冥殿。
只是对方很小心,虽然祭拜,却偷偷摸摸,若隐若现,让冥殿无法顺势找到人间,如今,好容易对方下定了决心,直来叩门,这等了二十多年的机会,居然被这人给毁了?
「大胆包天,杀了他!」
第一殿帝鬼与第二殿帝鬼,这时都露出了疯一样的神色,再顾不得皇帝的威严与体面,愤怒的大声呵斥。
道道大旗,在他们身前展开,无数的文武百官,潮水一般,滚滚而来。
皇帝不相见,因此一朝只能有一位皇帝,不可同时出现,不可同时出手,但这时他们却再顾不得。
已经不是作为皇帝,而是作为一群找不到人间的恶鬼,拼了命的向胡麻挤压过来。
唯有吞掉此人,才有可能,再度听见那人间的叩门声,才有可能跟着回到人间,让都夷的声名,再次压在这大地之上。
「哈哈,你们害怕了?」
而于此时,胡麻看到了这两殿帝鬼那大失方寸,瞬间破防的表情,只觉心神舒畅。
他放声大笑,极尽肆意:「能活谁不想活?」
「练了一辈子守岁把式,至今仍是元阳之身,你们当我不想女人?」
「但没办法,该做的事情怎么可以躲?相比一己私欲,我更愿看到这人间气运昌隆,看到你们这些土鸡瓦狗的绝望!」
”......
大笑之中,脑海里不由得闪过了那一张一张的脸。
之前自己以身为桥,半在人间,半在冥殿,借了人间杀劫斩尽八殿帝鬼,自然也看见了这场杀劫中的一切。
他想到了烧刀子当初为引杀劫到人间,不惜以虚假之命,背负血池。
命格是假,气魄是真。
看到了糟酒引万民生怒,让这世间百姓,学会了恨。
看到了双蒸酒为这天下百姓开眼,让他们看到了那只耍把戏的黑手。
看到了花雕酒与白葡萄酒小姐联手斩神,为这天下百姓壮胆··
他看到了北地无数转生者,以放弃后路的方式,对抗守岁上桥,看到了百戏小镇之外,那以一己之力对抗大军之人。
他看到了无数张鲜活的面孔,或是骄傲,或是顽皮,或是低调而隐忍,但无论是什么性格,无论与这人间有何因果,却都带着超然,投身于这场大劫。
他甚至看到了南疆十万大山,连地瓜烧这等平时不怎么靠谱的性子,都-——
”·卧槽,这家伙究竟在做什么?
————-算了,有这么一个两个不靠谱的,不重要。
况且,她也确实给那些世家门阀,带来了一种真实的恐惧,不是么?
「本是想最后夺得一线希望,但终究还是功亏一,那么———”
心里,倒一时觉得坦然:「能做的,便也只有,不让你们的骄傲,不让你们掀起的这场杀劫,
被小人毁掉!”
胡麻心里只剩了一个念头,因此做出了这决绝之事时,心里居然显得异常平静,迎着那眼前漫天漫地,滚滚而来的杀机,他低低的呼了口气。
立定于冥殿之中,借了刚刚吞噬掉的无数帝鬼与紫气,身躯开始节节暴涨,顷刻拔高,足拔得与两位帝鬼一样高,挡住了冥殿。
而于此时,他在大哀山的人间之身,也已彻底变得失去了所有的气息。
身边蒸腾着的滚滚紫气,则已向了四面八方飘去,化作一朵朵云,灌入了人间四方。
这是他替人间,夺回来的八殿紫气。
也算是,他为这人间,做的最后一件事,给人间留下来的最后礼物。
「怎会如此?」
同样也在胡麻断了此身之桥,挡定冥殿之时,一刹那间,便不知惊动了多少人。
一是降头陈家,陈家主事以「尸语」引得棺内降尸叩首,只愿请得冥殿目光,投向此时的陈家老宅,他内心里的激动,甚至已经达到了极点,却没想到,即首之后,全无动静。
人间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万民生咒,仍是自四面八方,滚滚而来。
甚至,更加的汹涌。
那是因为,愤怒的百姓,已经醒来,正在聚啸成群,杀尽昌平王党羽。
更有不少,直接向了降头陈家打来。
「究竟·———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很久,才带着一脸的迷茫,呆呆抬头,看向了四面八方,头发竟是顷刻花白。
跪倒在了地上的降尸,毫无反应,更无气息,只显死气沉沉。
而在此时的宅门之外,换下了黑色布袍,穿上了一身红嫁衣的陈阿宝,正背着一个包袱,站在了门槛外面。
她静静的看着起了香案,引着降尸在那里拜的陈家主事,心里已经明白了前后因果,咬了咬嘴唇,她慢慢道:「阿爹,你口口声声,重视降头陈家的名号———”
「但结果,却是你要将这名号,毁得如此彻底?」
+
......
陈家主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看到了自家女儿的眼神,莫名的,竟有些慌。
「阿宝,我.
「阿爹,我看得出来,也看得明白。」
陈阿宝定定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黑眼圈里,仿佛有亮晶晶的泪痕,低声道:「杀劫无法抵挡,
生民终将活命。”
「待到换成新天,有的人家,会因为见机得当,投身杀劫,非但无罪,反而有功,有的人家,
当机立断,未曾血染双手,便是无功,事后恐怕也不会遭到清算。」
「哪怕是磕头孟家,因为死的早,也没有机会挡在这天下生民面前,罪上加罪———”
「但是我们家呢?」
她几乎有些绝望的丢下了手里的包袱,哭着道:「在这万民生咒面前,你可以让我嫁出去,躲掉这些因果。”
「但是当新天换成,他们开始查这些事的时候,又有谁会因为我嫁了人,便无视了你是我亲爹,愿意饶过咱们陈家人做的这些事?」
「阿爹.——
陈阿宝的声音里,满是绝望:「你把咱们降头陈家,害死了。」
「怎会如此?」
另外一个最为吃惊的,则是大哀山上,一直在留心着胡麻这场大梦的国师。
原本,看到胡麻在冥殿大开杀戒,看到这场杀劫已起,但终于还是有人即响了冥殿大门。
他失望,却也无可奈何,因为,这些自己都已经提醒过胡家后人。
他太鲁莽,太小瞧了冥殿,也小瞧了这天下门阀。
门阀并不单指哪一姓,哪个人,而是指那必定要生生世世,坐在众人之上的执念。
有此执念,人人可成门阀。
有此执念,便永远会有人站在泥腿子对面的位置,不服,又能如何?
但是看到了胡麻以身挡冥殿的一刻,他才忽然之间,跳了起来,只觉得一阵一阵,头皮发麻,
面上的失望与不满,尽数于此一刻消融,只剩了由内而外,彻彻底底的难以置信:
「他怎么敢做到这种程度?」
「他不是还要起罗天大祭,驱逐太岁么?他怎么舍得让镇祟胡一脉,于此世断绝?」
「初入冥殿时,便已经想好了这一茬?」
旁边的老算盘,一下子就吓得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哭丧着脸道:「他—-—-他进冥殿之时,
便留下了信—.
「若他死了,便将信给红灯会的右护法,请他主持人间大祭,并说,哪怕他以身挡冥殿,尸成镇物,也一样可以在罗天大祭帮上忙——””
国师的脸色,青白交织:「入冥殿时,便做好了这个准备?」
声音都似在颤,到了此时,他终于明白,胡家后人那狠辣决绝的一子,不是胡乱落的。
这胡家后人,格局比自己想的还要大。
难怪自己看他入了冥殿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的鲁莽。
原来是他心比以往都狠,先保自己成为镇物,这样哪怕自己死了,也不妨碍大局,
他将这天地杀劫,留给了转生者,若是有这人间世族,甚至是十姓,想要对抗这场杀劫,转生者都有一战之力,但若是冥殿真被请到了人间,那便万事休矣。
所以,他从入冥殿开始,便做好了这个准备。
要么,借杀劫除掉冥殿,甚至借此,走通那条人间归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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