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第2/2页)叶燃听明白了,原来向廷东还坑自家药业。他表情终于缓和了些,准备入正题了。
“这两批货的账本拿来我过目。还有济民药业这些年的账目,我要全部过一遍。”
“啊?孙少爷,这……这没有必要吧?何况账目一向有大小姐看着,有问题的话咱们早就倒霉了。”
叶燃冲梁经理招招手,梁经理识趣地附耳过去。
“如果不是有问题,我看账本做什么?”
叶燃的声音冷得瘆人,梁经理赶忙去把账本全搬了来。
接下来一个星期叶燃都在济民药业看账,这事传到了向若兰耳朵里。
起初向若兰以为他是躲到办公室来抽大烟,还偷偷到他的总经理办公室外面看了看,见叶燃竟真的全神贯注在看账本,一时间五味杂陈。
向若兰以为他们向家的祖坟上总算冒了点青烟,这不成器的侄子算是开窍了。她顿时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轻了不少,乐呵呵让余家豪开车带她出去散心了。
叶燃来公司的头两天,公司上下还觉得稀奇,等他在公司老老实实待到第二个星期时,职员们终于见怪不怪了。
叶燃推开了茶餐厅的门,店里没什么人,李伯对他使个眼色,他便借口要借用卫生间,自然而然地进了里屋。
“你就这么去济民上班,没引起怀疑吗?”
叶燃没心没肺地笑笑。
“大家是会觉得反常,但到底是向家的生意,向廷东要认真几天也没什么不对。”
“有什么发现?”
“我看完了向家近三十年全部的账本,虽然账面都抹平了,但是仔细看还是能发现端倪。在我母亲离开向家的四年前,济民的利润已经开始异常提高,基本上都是来自一家名叫橘井的药坊。”
“这倒是没听你母亲提起过。”
“当然,这家药坊在父亲进济民之前就不再向济民拿货了。可是短短三年时间里,橘井药坊每个月从济民拿药材的数量比另外八家药局药店加起来都多。这得是多大的规模,可是我仔细查过,棠城从来没有一家橘井药坊。”
李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如果这家药坊不在棠城,那更不必向当年才刚起步不久的济民药业拿货。所以这家药坊应该只是个空壳子,只是用来做账的名目。”
叶燃说完叹了口气,虽然找到了向家早年经营有问题的证据,可是这个橘井药坊背后究竟是谁,向家怎么和那些人搭上的关系还是没个头绪。
李伯宽慰地拍拍叶燃的胳膊。
“已经很不错了,你说的这个橘井药坊的确不在棠城。”
叶燃神经紧绷起来。
“橘井药坊,在云州。几十多年前一个老御医从宫里出来开的,刚开张时生意好得不得了,那老御医医术也着实厉害,我小时候还跟着老爹去找他看过呢。”
叶燃没心思听李伯回忆往昔,只想知道这和向家的假账有什么关系。
“后来呢?为什么我在云州那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
李伯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没了,一把火烧了。老御医不愿意相信满清没了,非要穿着官服和趁乱打劫的流民理论,被人乱棍打死了,药坊也被一把火烧光了……他好像还有个女儿,当时应该十五六岁了,从那以后就没见过,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如果她当时没死,那么这个橘井药坊的主人十有八九就是她了。”
叶燃刚推门进去就看见程澈手法娴熟地在小吧台上依次放置五个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酒杯,而后倒入品种、颜色不同的酒。
叶燃略惊叹地看着程澈一气呵成的动作。
程澈倒完酒,抬起头,颇为自信地看看叶燃。
“会喝酒吗?”
叶燃不以为意地随手拿起最中间的一杯无颜色的酒喝下。
“喝酒,我还是不需要你教的。”
“喝酒你当然不需要我教,但我要教你的是,品酒。”
见叶燃一脸不情愿,程澈又补充道:
“这段时间你要做你的事情,我可没打扰。现在轮到你帮我了,要去新仙林品酒总得会吧。”
叶燃只好认输,开始接受程澈的品酒课程。
“香槟,是一种会冒气泡的白葡萄酒……”
乌木吧台上的酒杯渐次空了,两人逐渐有了醉意。
叶燃手里还拿着酒杯,因着酒精的催化,整个人有些迷醉地看着程澈,说话也含含糊糊。
“香槟……我不喜欢……不想喝……”
程澈虽清醒许多,但酒劲儿也上来了,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叶燃满脸通红,恍恍惚惚的样子。
“我一直在想你说的那些事,如果真的像你说的……有个很厉害的势力在背后,你一个人能做什么呢?”
叶燃哼唧了一声,程澈没听清,往他面前凑近了些。
“你父母……的死,也不是一个人做的,不会是一个人做的。”
程澈一激灵,酒醒了大半。
这么多年她始终记着那枚领夹,记得那个手腕上有疤的人,但是她好像从来没去想过他背后有其他人。她早该想到的,父母是为济民药业工作的,但他们死后财雄势大的向家为什么没有追究?
甚至,如果像叶燃说的那样,向家还曾经参与鸦片生意,背后应该有另一个势力,那么杀害自己父母的势力难道比向家的靠山更大,以致于向家无法追究?
她越想越觉得头疼,直到此时程澈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仇人并非一个人。她想要完成的事,远比自己以为的艰难,也更加可怕。
“程澈……我会帮你的……你也要,帮我。”
叶燃说完便哼唧着睡去,程澈伸手勾起他的手指,小声说:“一言为定。”
叶燃站在镜子前穿着衬衫,程澈手上挽着一条裙子进来,打量着叶燃精神奕奕的样子。
“看来是酒醒了。”
叶燃从镜子里看着程澈,少见地露出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笑。
“酒量这方面,我甘拜下风。”
“我给萧宵挑了一件舞裙做礼物,她应该会喜欢,你给她带过去。”
“你跟我一起去新仙林吧。”
程澈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这种你跟情妇相会的场合,我作为你的妻子,出现在那里不合适吧?”
“虽然我们准备了不少,但你跟我都不了解萧宵,也没有把握在她面前不穿帮。”
程澈放下裙子,帮忙把一旁的领带拿给叶燃:“你的意思是,万一快露出马脚了,我好及时出现,把你捞走?”
叶燃默认,接过领带后,拿起身边的袋子递给程澈。
“去换上吧。”
程澈接过袋子,惊讶地看着里面的礼服。
“你什么时候买的?”
“前几天你给我挑衣服的时候,我顺手买了一件。”
程澈站在珠帘后,一身简约的红色挂脖小礼服,长至手臂处的丝绒手套,蓬松黑色长发微微卷起。与平日素雅装扮的她不同,整个人显得明艳妩媚。
二人隔着珠帘面对面站着,互相打量着对方的衣着。程澈因身上的衣着有些局促,叶燃整理着身上颇有分量的长款真皮风衣,一边拨开珠帘,让程澈从里面走出来。
程澈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肩膀。
“是不是很奇怪?要不我还是去换掉吧。”
程澈刚要转身进去,叶燃拽住程澈的手腕。
“好看,很好看。”
程澈羞涩的点点头,从手包里拿出两张贵宾卡。
“听说新仙林得有贵宾卡才能进,幸亏辛夷考虑周到,准备了两张。”
程澈向叶燃递出贵宾卡。
“我不需要,还有一张给辛夷吧,让她陪着你安全些。”
“那你怎么办?”
叶燃自信满满。
“向廷东进新仙林还需要贵宾卡吗?”
程澈虽觉着有道理,还是有些担心。
“那万一还没进去,你就被拦下来怎么办?”
叶燃看着程澈,笑而不语。
新仙林大厅里挂满了金丝帷幔,桌上都是一样规格的彩色玻璃台灯,连窗户都精心做了雕花玻璃,夜晚的灯光一开,整个厅里流光溢彩,绰绰人影浸泡在暧昧绚丽的灯光中。
大提琴低沉,小提琴缱绻,灯影乐声融合得恰好,人置身其中,还没等到推杯换盏就先有了几分迷醉之意。
众人纸醉金迷中,新仙林大门被从外打开,月光洒落一地,地面上散落的五彩碎纸屑被风卷起雪片般飞舞起来。
叶燃从容踏入,一个侍应上前。
“先生,请您出具一下贵宾卡。”
叶燃斜了眼侍应,没有理睬,继续往里进,不会看脸色的年轻侍应再次阻拦。
“先生,请您配合出具一下……”
叶燃依旧不搭理,角落里,程澈与辛夷正担忧看着侍应追着阻挠叶燃的样子。
此时,叶燃前方响起一句娇柔的声音。
“向先生。”
叶燃循声望去,萧宵一身华丽的抹胸长裙,半披着真丝披肩,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
叶燃露出微笑,停下脚步,静静等待萧宵到自己身边。
侍应赶忙解释。
“老板,这位客人没有……”
不等侍应解释完,萧宵笑盈盈地挽住叶燃的手臂。
“你还知道来。”
叶燃笑而不答,面上微微得意地偷眼看向角落里的程澈。
程澈与辛夷站在一起,看着叶燃进场的样子,隔着人群,回他一个眼神后,“佩服”地轻鼓掌。
萧宵带着些嗔怪地从侍应手里拿了杯酒喝了起来。
“还以为你结了婚,就忘了我这新仙林了呢。”
叶燃笑笑,游刃有余地应对。
“怎么能忘,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找西洋师傅给你定制了舞裙,待会儿送去你房间。”
萧宵放下酒杯,娇媚地伸出手,叶燃笑着接过萧宵的手。
侍应颇有眼力见地高举拍手,客人们立即散开到两边。
萧宵带领着叶燃来到舞池中央。
一瞬间,整个新仙林大厅内灯光暗下,音乐也随之换成了高雅的圆舞曲。
舞池中央,叶燃牵着萧宵迈开脚步跳起华尔兹。
一曲舞跳完,全场上下一片掌声,而程澈站在角落中看着叶燃搂着萧宵,面上竟有些落寞,忍不住小声嘀咕。
“教他跳的时候老走神,现在倒是跳得这么投入。”
舞池中央的叶燃偷偷去看程澈,程澈却刻意回避了叶燃的视线,侧头喝了口酒。
萧宵欣赏地打量着眼前的叶燃。
“廷东,你今天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连声音都变了,变得更加性感了。”
叶燃自然地收回看程澈的视线,从经过的服务生手里拿起一杯威士忌递给萧宵,萧宵却没有接,只是转身离开。叶燃放下酒杯,跟着萧宵离去。
角落里,程澈看着叶燃跟着离开的背影更加不悦。
辛夷小声问道:“大小姐,我们要不要跟过去?”
程澈气鼓鼓地喝了口酒。
“跟过去只会打扰他,我看他游刃有余,让他自己发挥吧,我们走。”
辛夷心领神会地笑笑,跟着程澈离开了。
叶燃跟着萧宵,来到她房门外,萧宵开门进去,叶燃刚要跟进,萧宵却转身,双手抱臂,挡在房间门口。
“廷东,以你现在的身份,我的房间,你恐怕不适合进来。”
萧宵说完,便直接将门关上。
叶燃完全没预料到萧宵态度的转变,思索着抬起手准备敲门,门又突然打开,萧宵从门后探出头佯作生气的样子。
“我不让你进来,你就真不进来了?”
叶燃立即抬起眼,摆出一脸无辜。
“你知道的,我跟她没有感情。”
萧宵总算笑起来:“逗你的。”
说完她便转身进门,叶燃识趣地跟上去,还不忘带上门。
萧宵走到桌边施施然坐下,果然开始调酒。叶燃在心中暗暗感叹辛夷真是调查得分毫不差,要是能为他所用,那他的任务一定能顺利不少。
这边萧宵已经在托盘里倒了满满五杯酒。
萧宵手指轻点桌面,示意他选一杯,叶燃思索一瞬,挑了中间那杯。
萧宵看着叶燃挑选的酒杯,目光一敛,但仍带着笑意。
“廷东,你之前都是从右边开始拿的,怎么今天挑中间了?”
叶燃暗道不妙,却依旧不动声色地喝着酒。
“人的习惯总是会变的。”
“平常一杯酒你品半天也喝不了多少?怎么今天喝这么多?”
叶燃握紧了酒杯,思索片刻后一口喝下,并“嘭”地把酒杯放在桌上。
萧宵看叶燃的气势,也吓了一跳。
“你是不是在向家受气了?”
叶燃松弛下来,带着点惆怅。
“我在你这儿抽大烟的照片被送到了向家。”
萧宵观察着叶燃此刻的样子,没再多说,不紧不慢地去到化妆台边,摘下耳环。
叶燃趁机打量着萧宵房间的布置琢磨起如果钥匙真的在她这里,会藏在何处。
叶燃毫无预料地回头,此时一把枪却抵在他头上。他抬眼看去,萧宵正手握着枪,绷着脸,眼神紧锁着自己。
时间静止般安静,这一瞬似乎能听到叶燃紧张呼吸和心跳声。
不等叶燃作出反应,萧宵又突然笑了起来,撒娇似的说着话。
“这是罚你,娶了美娇娘,就忘了我这个红颜知己。”
叶燃暗松一口气,露出释然的笑容,抬手拨开额头上的枪。
“别闹了。”
萧宵一本正经地吹吹枪口。
“怎么样?心情好点了吗?我拿枪的姿势是不是很迷人?”
叶燃点点头。
萧宵把枪放下,脱下高跟鞋。
叶燃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可一抬头,萧宵正将手伸到背后,拉下身上裙子的拉链,毫不避讳地要当着他的面脱下。
叶燃赶紧拿起另外一杯酒,回避视线。
裙子从萧宵身上掉落,她雪白的背上纹着一枝黑枝红玫瑰,玫瑰花上依稀可见几道凸起的伤疤。
萧宵光着腿,走向屏风后,踏进已经装满了玫瑰花瓣的浴缸。
叶燃站在屏风外,将萧宵随意脱在地上的裙子捡了起来,顺手摸了摸,确认里面没钥匙后才放在了一边。
这时萧宵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知道照片是谁送过去的吗?”
“不清楚,只知道是个记者拍的。”
叶燃放下酒杯,见屏风后的萧宵背对着自己,便在房间各处小心搜索。
萧宵侧趴在浴缸边上,闭上眼睛,她的声音里仿佛都带着水汽,湿润而暧昧。
“这事估计只有黄海做得出来……”
叶燃听到“黄海”时愣了一下。
“黄海?”
“我上次去找你,也是想提醒你小心被算计,没想到他搞这么一出。”
“是他也不奇怪。”
叶燃故意说着似是而非的话,一边在化妆台前翻找。
“廷东……”
萧宵说着转过身来,看到了叶燃的动作。
“你在找什么?”
叶燃心头一紧,手上的动作停住,瞥眼见化妆台边一盆盛开的百合花,立即捂住鼻子,故意打了个喷嚏,做出不舒服的模样。
“没找什么,想帮你拿把梳子。”
萧宵不再怀疑,又转回身,从浴缸里站起来,披上了睡袍。
“当初你为我一句喜欢,费劲吧啦把这百合从国外运来,结果回回都过敏……”
叶燃看着眼前开得正好的百合花,想到程澈明明也爱花,却因为向廷东那家伙从来不能在向家养花,心里一时憋闷,只觉得可笑。
萧宵穿好衣服,转身从屏风后走出,房间內却没了叶燃的身影。化妆台边,梳子就摆在桌面上,萧宵狐疑地把手伸进了百合的花盆,钥匙还在原位。
程澈靠在窗边喝闷酒,她脑子里乱成一团,千头万绪都交织在一处。
辛夷给她熬了醒酒汤端进来,程澈听到脚步声满是期待地回头,看见来人并非叶燃,眼底难掩失望的神色。
辛夷早就看出了程澈的心思,于是打趣道:“小姐这么担心的话,刚才为什么要提前回来呢?”
程澈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我不过是担心他万一露出破绽,耽误了我的事情。”
辛夷点点头。
“是,小姐没有担心孙少爷。”
程澈有些不好意思,嗔道:“辛夷!”
“小姐,有情不是坏事。但是我们现在面对的局面很复杂,我按小姐的吩咐查过了,当年向家的确不算干净。这件事埋得很深,当初夫人和老爷也不知情,他们的死说不定就和向家有关。现在形势还不明朗,我只担心小姐的一片真心错付。”
程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辛夷。
“你的担心我明白,谢谢你辛夷。父亲和母亲出事的时候我还太小,如果不是你收到消息来向家找到我照顾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辛夷蹲下身轻轻抚摸着程澈的头发,满眼都是爱怜。
“小姐,辛夷的命是夫人给的,辛夷的一切都是夫人教的。夫人一生只要求过我一件事,那就是照顾小姐,辛夷一定要做到。”
程澈轻轻埋首在辛夷颈窝,小声道:“辛夷,怎么办,我真的吃醋了。”
辛夷笑着开解她。
“小姐要是真的喜欢叶燃少爷了,辛夷就去帮小姐留下他。”
程澈被这句话逗笑,重新抬起头来,辛夷却看见她眼下微微湿润。
辛夷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安慰的话,门口传来了拧转把手的声音,她忙起身去开门,见是叶燃,便同他招呼一声出去了。
叶燃抱着一捧鲜花进了门,径直走向程澈,程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花香盈怀。
程澈抬起头看向叶燃,刚要说话,叶燃便轻轻拂去了她眼角的泪。
“怎么哭了?就这么想我?”
程澈回避了他的问题,紧张地关上了门。
“你就抱着花这样大摇大摆地回来?有没有被人看见?”
叶燃无所谓地摇摇头。
“你这就回来了,是找到钥匙了?”
“还没有。这个萧宵着实不简单,今天差点露馅,不过我直觉钥匙就在她那里,得找机会再去一趟。”
程澈这才松了口气,深深闻了闻花香,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叶燃看她如此欢喜,心里也跟着泛起些甜。
“可惜了这些花,明天一早就得拿出去扔掉了。不过,留一夜也好。”
“你喜欢就好。”
叶燃从新仙林离开时太匆忙,完全没留意到卡座里刚刚落座,正脱下大衣递给余家豪的向若兰。
“向廷东?”
向若兰起身刚要追过去,一身西装的何秘书来到向若兰面前。
“向大小姐,久等了。”
向若兰连忙赔笑:“我也是刚到。”
向若兰只好按下满肚子的困惑,重新落座。何秘书摇晃着酒杯,不屑地看一眼向若兰,调侃起来。
“向大小姐这么忙的人,怎么会想到约我一个秘书呢?”
“何秘书哪里的话,我们济民药业和你们康海药业本就应该多多往来,多多交流。”
向若兰拿起酒杯,示意何秘书干杯,何秘书却摆起谱来,纹丝不动。
“向大小姐,济民和康海打了这么多年对台,是什么关系你我心知肚明,有话不妨直说。”
向若兰笑了笑。
“那我便直说了。我们济民最近遇上了点困难,紧缺麻黄,可听说这市面上所有的麻黄都被康海收购了,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扰乱市场啊?”
“向大小姐你这话说得,咱们打开门做生意,求的是利益,不过是各凭本事,怎么谈得上扰乱市场。”
余家豪站在向若兰身旁,看着何秘书这副嘴脸,拳头已经握紧。
向若兰虽不悦,依然面带笑容。
“何秘书说得有道理。我们济民想从康海这里购买一些麻黄救急,您看什么价格合适?”
何秘书喝了口酒,摆出一脸讳莫如深的神色。
“大小姐都知道市面上的麻黄千金难求了,那这就不是价格的问题了。”
“何秘书的意思是?”
何秘书倾身向前,压低了声音。
“我给大小姐支个招,您啊,把那些药材剂量变一变……”
何秘书暗示着,颇为自得地喝了口酒。
向若兰冷了脸,已经知道这事没得谈了。
“这种狼心狗肺的事,我们做药企的可做不得。”
“向大小姐,你们向家这几十年都是靠女人当家做生意,女人家怎么把生意做出来的谁还能不清楚……”
向若兰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何秘书,这做生意也要分男女了?”
何秘书轻佻地上下打量着向若兰,眼中满是垂涎。
“男人做生意靠实力,女人做生意还能靠什么?总归都不是些什么正经门道了……”
不等何秘书发表完他的高见,余家豪直接从旁边服务生的托盘里拿起一杯香槟兜头浇下。
何秘书立马暴怒,起身一把推开余家豪。
“你干什么!”
余家豪不慌不忙放下酒杯,拿起一瓶酒,往桌边一敲,瓶底碎裂酒沫四溅。他把剩下的半截酒瓶戳在何秘书鼻子前,低头看了看手表。
“何秘书,你还有十秒钟可以跑。”
何秘书红着脸还在嘴硬。
“你算个什么东西……”
余家豪动了动手腕,玻璃碴轻松划破了何秘书的鼻尖。
“还有五秒,五、四……”
何秘书看余家豪真要动手的样子,赶紧孙子似的双手捂住头。
“臭小子,你小心别犯在我手里!”
说着抓起外套和公文包就跑出了新仙林。
余家豪放下酒瓶,一看向若兰正打量着自己,立马收起刚刚的士气,乖乖闷头认错。
“大小姐,对不起,我刚刚……实在没忍住……”
向若兰却笑着放下酒杯。
“我怪你了吗?你刚刚不那么做,我也是要动手的。”
余家豪一愣。
“阿豪,叫服务生重新开一瓶好酒,我们好好喝喝。”
夜深,街头已经行人寥寥。
向若兰微醺着从新仙林出来,余家豪跟在后面虚扶着她。见向若兰在路边站定,他忙小心地给她披上大衣。
“大小姐,您等我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
向若兰点点头。
夜晚的寒风吹起向若兰的头发,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人还迷糊着。
她甩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却看见余家豪拉着黄包车跑过来。
“阿豪,你在干什么?”
“大小姐,车好像坏了,我拉您回去吧。”
向若兰点点头,坐上了黄包车。
她像是得出了什么趣味,醉醺醺地举起手。
“阿豪,出发!”
余家豪也乐呵呵地应声:“大小姐坐稳了。”
余家豪边拉着车,边回头望着坐着车上似乎睡着的向若兰,他只要这样呆在她身边就可以了,能看到她,听到她,为她做任何一点微不足道的事都好,已经足够让他快乐。